猝不及防，單刀直入。

——避無可避。

不能否認。

我恍若五雷轟頂，盡是空白的腦中，只存著這一個念頭。

――堅決堅決不能否認！

所以，我只是小小的楞怔了一下，隨即假笑道：

“是，小女正是夔州常家的常焱，滅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金光瑤微微挑眉，笑得更歡了：

“常姑娘是個聰明人。”

我只嘴角噙著笑意，不語，一派風輕雲淡，而大腦卻是在飛速運轉。

為什麽我不撒謊，為什麽不在說到常家滅門案時神色淒淒？

——拜托，在金光瑤這種高級戲精面前賣弄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演技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好伐？！

況且，我還要問一問他……關於洋洋的事情。

如此一來，在回答剛才的問題時就更不可能面露苦澀，以免自己的行為舉止相互矛盾。

畢竟――

我並不打算在金光瑤面前隱瞞自己對洋洋的心意。

咳，再將話題繞回來。

其實仔細一想，金光瑤知道我是夔州常家的人也並不稀奇。

當初，洋洋滅了常家滿門，一是為了覆仇，再者，也同樣是為了試驗自己覆制的半個陰虎符的功效究竟如何——

那東西終究是個禍害，等到我將眼睛換好，再見洋洋時定要把這個□□給拆除了才是。

滅門一事究竟是不是金光瑤的授意可暫且不說，即便不是他的意思，洋洋滅門這件事，金光瑤也一定是知曉的——就算是洋洋沒有告訴金光瑤我的存在，照金光瑤那謹小慎微的性子，也一定會費盡心思地將這整件事情的始末調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呢，他知道我，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現在，金光瑤雖然對我仍是笑臉相迎，但他骨子裏的傲然與威嚴也已經有意地向我顯明了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帶著面具虛與委蛇對誰來說都不舒服。

金光瑤之所以摘下面具，一是因為他想要確認我的立場，看看我究竟是敵是友，這第二嘛，他根本就不認為我能掀得起什麽風浪――這點倒是不錯，別說是在金鱗臺，就算是在其他地方我也不一定鬥得過他，更何況現在自己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呢！

金光瑤只用動動手指，我便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富麗堂皇的藥閣裏，而且，不會有一個人懷疑到他頭上，不過，也沒人會在意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配角――這點，我深信不疑。

不過即便我在金光瑤看來是微如螻蟻，但若是真與他站在對立面，金光瑤也不會介意順手滅了這一星半點的小火苗，畢竟，連蝴蝶扇個翅膀都會造成巨大的風暴，更何況我還是個人╮(￣▽￣)╭。

但是！我同樣也並不是完完全全地處於劣勢的，因為――我可是擁有劇本的女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像金光瑤這樣的人，如果沒有了利用價值，便不可能還能在他面前站立得住，所以，我現在需要做的是向他證明我的價值——

並且是獨一無二的價值，無人能及，非我不可的價值。

他既已經毫不顧忌地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那麽禮尚往來，我自然也可以放開點了，畢竟，一個懦弱的同盟，可是沒有人願意要的。

而我，也不可能任人捏扁搓圓。

“金宗主，這藥的價錢，請開吧。”

我偏頭看他，雖然，在他眼中，我只不過是個纏著白綾的瞎子罷了。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但常姑娘也不必這麽急呀。”金光瑤笑，他緩緩道，“姑娘可知，滅了自己全家的兇手？”

金光瑤這是……想用洋洋來當控制我的籌碼？

這可真是……巧了。

“唐烊。”我展了眉眼，真真切切地笑了出來，“恰巧，我此次來，也正是想問問――關於他的事。”

“他還活著。”金光瑤對我的態度很是不解，但仍是笑著說了句話。

點到即指，分寸感十足。

若我真是個覆仇心切的人，此刻怕早已是怒火中燒，理智不清地只想著要立馬血刃仇人而稀裏糊塗地與金光瑤簽下血本無歸的“賣身契”了。

只可惜，我不是。

我可是巴不得他歲歲年年無憂無慮歡喜快樂長命百歲的人啊。

“金宗主所謂的‘清理門戶’只是演給仙門百家的戲，不是嗎？”

我並不想聽金光瑤打算怎樣拿洋洋來拿捏我，所以我也單刀直入地點明了他藏在暗處的，不為人知的辛密。

——要知道，若是此事傳出，沒有把個月是解決不了的，而它的後遺癥，同樣不可小覷。

“看來常姑娘知道的確實不少。”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金光瑤居然還是在面不改色地微笑。

窗外的陽光透過雕鏤著枝蔓的窗子，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投下陰影，就像是面上忽生了暗色咒文，配著輕松愉快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他上前一步，還未開口便被我先聲奪人：“您不會殺他，對嗎？”

金光瑤頓住步子，他微微偏頭，看著自己的指腹輕輕描摹著沈香木盒上鑲金的紋路，餘光卻是有意無意地掃過我的臉龐。

半晌，他笑道：

“是。”

我突然產生一種自己是老鼠，而金光瑤是貓的錯覺。

他似是突然興起，惡劣地想要逗逗我這只小老鼠，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最後，除之而後快。

我微微放了心，雖然金光瑤的答案有戲弄我的成分在，可他也沒必要說謊，畢竟，想要看我氣急敗壞，他有一千種方法達到目的。

而且，對於我這種渣渣，他肯定也是不屑於說謊的。

(⊙x⊙;)（突然感覺自己真的好辣雞emmm……）

“那還望金宗主信守承諾，永不傷他。”我擡手行禮，不卑不亢道，“畢竟——洋洋可是我的心上人。”

“哈哈，常姑娘喜歡成美？”金光瑤這回是真的笑了起來，他道，“眼光不錯。”

真不知道他是在誇我還是扁我。

“那麽常姑娘這下子可就又有一件事要拜托我了。”金光瑤又徑自笑了一陣，才意有所指地開了腔。

我需要亮出自己的籌碼了。

——我曾一度認為，自己只需要對洋洋的事情上心就好了。

至於其他的事，便當做是自己看了次現場版的魔道，不需要去費心勞神，不需要去投入感情。

可是我做不到。

從前的我可以把他們全都當做是用文字塑造出來的形象，但是在這裏，他們卻是活生生的人啊。

藍曦臣的體貼入微，孟彥的天真爛漫，金光瑤的口蜜腹劍，還有……洋洋那令人心神恍惚的喜歡。

他們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會為自己所珍視的東西而血站抗爭。

那些所謂的大惡之人，除卻溫狗，又有那個不是令人又愛又恨的呢？

又有誰，會無緣無故地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呢？

書道給了我最大的限度，所以只要不違背魔道原有的人設，我便可以改動劇情。

所以，我想要做些什麽。

“魔道成就了忘羨，卻也只成就了忘羨。”

從前是這樣，那麽這一次，便讓我來彌補些許遺憾吧。

“金宗主。”

我斂了虛情假意的笑容，定定地看著金光瑤，一字一句道：

“您覺得，人的一生中，什麽才是最寶貴的？”

“常姑娘著實有趣。”金光瑤還是一副溫軟無害的笑意，“對於金某來說，這最重要的，應屬——”

“權力。”

騙人。

“那——！”我頭腦一熱，“大哥哥”三個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幸而在最後一刻清醒了過來，一狠心，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頭，才沒讓那幾個字溜出口去。

“呵，常姑娘這是不信了？”

金光瑤看著我為了掩飾卻因為疼痛而露出的扭曲笑容，笑得很開心。

“嘶，你，你就沒有什麽……”我疼得齜牙咧嘴，連“您”字都不用了，只想盡快把內心的疑問說出，“珍，珍視的人嗎？”

金光瑤頓了一頓，才又繼續笑道：

“常姑娘，像我這樣的人，怎麽會有那種感情呢？”

他笑得格外好看，更顯得無心無情，可是語氣中卻是含了一絲絲自嘲與落寞——就連眉間的那點朱砂，也似乎有些黯淡無光。

我閉了閉眼，強行喝住自己冗長的愁緒，又問道：

“那麽，性命又如何？

若是沒了性命，又何來權力呢？”

不管怎麽樣，先把藥材和不再傷害洋洋的承諾拿到手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金光瑤這一生唯一真心相對的就是藍曦臣了，除此之外，我覺得，是小時候的種種遭遇塑造了他笑臉迎人，演技爆棚的人設，至於他在當上斂芳尊後滅了許多人的口則是為了可以好好地坐穩宗主之位，也就是掌握權力。【啊，我在說什麽？！我思維好混亂！！】

哎呀，就是我各人認為，金光瑤是怕了，他太怕以前那種被人視如草芥，微如螻蟻的生活了，所以才會想要坐上家主之位，想要牢牢地抓住權力。

這也是為什麽在萇焱問他的時候他會回答說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權力啦～

當然，以上純屬個人觀點，我也是按照自己這樣的思路來寫的，所以如果有和哪位對瑤妹的看法不一樣的，還請多多諒解（這個真的是改不了啊！）

對了，我的微博號是：

Asthedeer鹿（沒辦法不能重名）

也許泥萌可以在那個上面……催，更？

（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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